慈禧全传第 19 部分

高阳 / 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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肃顺随即分头遣面通知升平署伺候清唱,面在“芝径云堤”准备黄幄、坐、茶炉。然回入殿,料理起驾,怕夜天凉,皇帝虚弱,特别叮嘱管理皇帝靴帽袍褂的“四执事”太监,多带各种单,好随着天气化,随时添减更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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切准备妥善,皇帝坐明黄轿,肃顺自扶着轿杠,迤逦向“芝径云堤”而去。

“芝径云堤”是圣祖仁皇帝题的“避暑山庄三十六景”之,山片明净的湖,为条芝形的土堤隔成两半,这条堤就“芝径云堤”。涉堤而北,即是“如意洲”,又名“片云”,临而建的戏台,就在那里。但皇帝此刻所临幸的地方,是在南岸,到得那里,恰是月东山的时候,澄彻蟾光,映着湖倒映柳丝的湖,清幽极了。皇帝特意吩咐,看见点灯光,于是太监分头赶到附近的屋子,传旨熄灯。自然,御照明的宫灯,也都起熄灭。

略略歇得歇,肃顺带着升平署的总管太监安福,皇帝最宠的几个学生,还有嘉庆年间就在热河当差,于今专学生唱曲的老伶工钱思福、费瑞生、陈金崔等向皇帝磕头请安,随即呈戏折子,请点戏。

皇帝必看戏折子,笥甚富,随吩咐:“唱《生殿》吧!”接着,抬头望着蓝天淡淡的云彩,念:“凝眸,片清秋,望见寒云远树峨秀!苦忆蒙尘,影孤倦,病马严霜,万里桥头,知健否?纵然无恙,料也为咱消瘦。”

念到这里,皇帝低头问:“这什么?”这《尸解》。皇帝久病愈,安福怕说嫌忌讳,所以只是磕头,敢回答。

肃顺虽解音律,但《生殿》是宫中常唱的传奇,听也听熟了,记得皇帝刚才所念的曲文,是描写杨贵妃在马嵬驿被陈元礼兵所迫,悬梁自散,如何在淡月梨,自伤玉珠沉,追忆当。此时此地,唱这样凄凉萧瑟的曲子,实在有些犯忌讳,这是安福敢回奏的缘故。

于是故意叱斥安福:“,当差越当越回去了!怎么让皇给考住了呢?去吧,拣好的唱给皇听!”

这算是解消了个僵局,安福固然如释重负,皇帝也想了起折名为《尸解》,同时也明了安福敢回奏的缘故,所以由着肃顺,并未作声。

安福知皇帝最那些词藻清丽,或者的南曲,看到眼的景致,想起《琵琶记》里有折,恰好当行,于是陈金崔擫笛,费瑞生掌板,由皇帝所赏的学生张多福主唱。

檀板声,笛音旋起,张多福启喉唱:“楚天雨,正波澄木落,秋容光净,谁驾冰海底?碾破琉璃千顷。环珮风清,笙萧冷,生清虚境。珍珠帘卷,庚楼无限秋。”

这曲牌《念》,换调了,就在这隙中,皇帝向肃顺问:“这唱的什么?”

才那?”肃顺陪笑,“听那辙,好象叙的是月夜的景致,这倒是对景挂画。”

“对了!这是《琵琶记》的《赏秋》,秋天写月亮,可写什么呢?听着吧,面还有好的。”

面的张多福,听见皇帝这么说,越发打点神,接着唱面的《生查子》和《念》序。

“逢曾寄书,书去神亦去。今夜好清光,可惜千里,万里,见婵娟可,全无凝。十二阑,光,凉浸珠箔银屏。偏称,在瑶台,笑斟玉斝,生几见此佳景?”

“好曲文,好曲文!”皇帝节称赏;又说:“张多福今天嗓子在家,字也好了!”

肃顺听见这话,即喊:“皇夸奖张多福。谢恩!”

安福早就准备着的,随即带了张多福到御案面磕头。皇帝赏了盘杏波梨,于是又次磕头谢恩,退回原,接着往唱。

唱到“峭寒生,鸳鸯瓦冷玉壶冰,栏杆犹凭”,皇帝为皱眉。,眉眼低,肃顺无注视着,这时知了岔子了,所以等这支《古台》唱完,随即俯低问:“可是那唱错了?”

!”皇帝点点头问:“是谁的?传!”

张多福这折《赏秋》,是陈金崔所,安福带着惴惴安地到御,跪了,听候传问。

“‘’字是入声,怎么张多福唱成平声?难听了!”陈金崔嗫嚅着回奏:“‘’字‘连腔’,听起象平声。”

“谁‘连腔’?”

,越发陈金崔流浃背,结结巴巴地说:“是才的师这么的。”

曲的师,如何可用抵制皇帝?这是极的奏答,可以惹恼了皇帝,有测之祸。宫中相传的心法,遇到这种形,抢在面申斥、开脱,平息皇帝可能会爆发的怒气。所以安福严厉地喝:“好糊东西!算得了什么?的,还能比得了万岁爷的导!”

“是,是!”陈金崔住地在地碰着响头,“才糊万岁爷导!”

第三部分慈禧全传(三)(9 )

皇帝有样好脾气,在这些面,向“诲倦”,小太监写错了字,会和颜悦地给们指,甚至朱笔写个“字样”,吩咐“以照这样写”。因此陈金崔和安福十分惶恐,皇帝却夷然以为意,真个指点了番。

那个师明,怕的连南曲、北曲都搞清楚。”皇帝徐徐说:“北曲的入声,唱了象去声,唱低了象声,拖了就成平声。《琵琶记》是南曲,‘’字唱错就错在这个‘连腔’面。这了吧?”

“万岁爷圣明!万岁爷的导,辈子受用。”陈金崔又着胆说,“才斗胆,再万岁爷导,南曲的入声该怎么唱才听?”

即断,也别有意作,丢,自然净俐落。昆腔是所谓‘磨调’,宛转之中有顿挫,就在这些头讲究。”

皇帝顾曲,实在可算知音,升平署的老伶工,无心诚悦。皇帝也为得意,现说法,自小声哼唱着们。就这样消遣到二更时分,夜凉侵入,肃顺再三谏劝,皇帝才怀着余,起驾回宫。

得非常酣畅,第二天醒,皇帝觉得好,决定召见军机臣。照例,在此以跟肃顺先作番商量。

神到底还算太好,今天也只能料理些最的。”皇帝问:“看,除了军报以外,还有些什么非先办可的事?”

“启奏皇,官钱票案,早早降旨。”

。”皇帝点点头,“了。‘’吧!”

于是,肃顺自去“起”。有些军机臣,跟也有两天没有见面了,相对揖之,少得寒暄两句,同时探问皇帝的病

“好得多了。”肃顺答,“胜烦剧,请诸公奏对的时候,必说得太多。”

肃顺的话,在们与谕无异,因此这天谒御,能说话就说话,但官钱票的案子,果,特别复杂,能详商酌,又搁了

就在这搁置的期间中,肃顺天在家纳凉,忽然想到了着扩张,扶植羽,打政敌的好棋。第二天宫,找了个机会向皇帝言。

话是由修葺“避暑山庄”的经费谈起的。肃顺向皇帝说,京里由务府管理的五家“天”字官钱号,盈亏关系着宫的用度,现在户部调度各地军饷,相当困难,而且即令有余款,如果用修葺行宫,定会惹起御史的闲话。这样,自然而然就现了个结论:五家“天”字官钱号,必须派个妥当的,切实整顿管理,当然这个应该是总管务府臣。

总管务府臣,并无定额。留在京里的有两个,个是鋆,个是明善,明善的资望,而且才守,都能让皇帝信任。但是鋆更行,皇帝对的印象极

从到热河以鋆有两件事,忤旨意。第件是圆明园让英法联军烧掉以为总管务府臣,连城去看看都敢,而且因为管理圆明园的印钥已经奉旨,自觉已无守园的责任,所以并自请分,只个“奏闻”的折子。圆明园的被焚,是皇帝最最心的恨事,怀忧愤,恰好发泄在这折子,朱笔鋆没有“心”,是“洲中之废”,自请分“为可恶”,分是:“开去切差使,降为五品戴”。但多久,靠恭王的斡旋,以京城“城防”的劳绩,开复原官。鋆与恭王的,厚到了可以随时开笑的程度,这才是为皇帝所厌恶和为肃顺所排挤的主原因。

到了热河,修行宫,命鋆提二十万两银子应用。知是真的没有钱,还是另有缘故,总之曾遵旨办理。这使得皇帝越生恶,所以“天”字官钱号是决会派去管理的。

于是肃顺建议,就在京臣中,另简员当总管务府臣,专管此事。皇帝同意了,只待决定选。

总管务府臣是缺,只有就臣中去。肃顺故意说了几个够格的名字,然吏部尚书全庆

全庆是翰林,当好几次乡会试的考官和殿试的“读卷臣”,也算是素负清望的,肃顺看起那些昏聩庸鄙的臣,对全庆却无恶,同时也知全庆多少有依附的意思,所以乘机保荐,表示笼络。

皇帝采纳了的建议。

“再跟皇请旨,务府的印钥,可仍旧是由才佩带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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