慈禧全传第 204 部分

高阳 / 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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布告中宣布朝廷怀外国,息事安民的本意,对天津“义民”,但没有句嘉奖的话,而且看官腔打得十足:“严戒滋事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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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津的绅士百姓,失所望。们本就相信没有挖眼剖心及迷拐小孩的事,并对王三和安三的被押监候讯,认为是袒护法国的表示,再看了这张布告,越发愤懑惊诧,都说想到曾侯跟崇厚没有什么分别!

消息传到京中,自为清议所容,纷纷疏,都以“民心向背”作立论本,比较平正通达的派,亦有“和局固宜保全,民心未可稍失”的话,认为应该部署海防,免得万决裂无所措手。

这时法、英、美、俄、比、西和普鲁士七国驻华公使,已经联名向总理衙门提抗议的照会,同时法国与英国的兵船,纷纷集中天津和山东烟台两地,形极为张。而总理衙门在洋与清议之间,左右敢得罪,唯有采取敷衍的办法。罗叔亚看着是路数,自跑到天津跟曾国藩直接涉。京里的利和谈,到了天津更利,办叔亚触目所及,都是仇视的眼光。相反地,亦有外的民,到那里去密控哭诉,这,罗叔亚的更加同了。

去看曾国藩,提四个:赔修堂、埋葬业、查办地方官、惩办凶手。两个条件,曾国藩答应,惩办凶手,亦可同意,至于查办地方官,先查明地方官是否失职才谈得到。

等罗叔亚辞久,崇厚急急忙忙赶了见曾国藩的面,气急败地说:“了,了!洋起波澜了!”

曾国藩和的幕友们,无诧异,及至崇厚转述了罗叔亚的话,更觉诧异。罗叔亚认为这次的案,是于天津知府张光藻、知县刘杰和路天津的记名提督陈国瑞所主使,因此以这三个抵命。“这成什么话?”向喜怒现于形的曾国藩,使摆头,“万万可!”

崇厚也知罗叔亚的分无礼,是再也办到的事,但也决能因为曾国藩的峻偃旗息鼓。好在原是打了主意的,只是本想用个“晴天霹雳”把曾国藩吓倒,然迂回曲折,到渠成地引句话,此刻看看吓倒曾国藩,就唯有开门见山,直抉本题了。

“崇!”在座的钱鼎铭,有意心烦,“可别忘了,陈国瑞现在神机营当差,是醇王的将,无凭无据的事,得罪醇王犯着!”

又何尝愿意得罪贵。实在是事有因。”

有因是错的,家都听说当业毙命时,路天津的陈国瑞,无煽事。民间又纷纷谣言,说法国迷拐小孩挖的眼睛有坛之多,已经让陈国瑞带京去了。照罗叔亚的调查,这就是陈国瑞自己传播的谣言,以诬陷为煽,所以抵命。

“抵命的话,罗叔亚是说说的,真有那么个想法。中堂,看,们得先站稳步,好封。”

“喔!”曾国藩说:“站稳步这话听。们的步是如何站法,是如何封法?”

必等正式照会,们自己先办。地方酿成如此巨案,到底是因为地方官能化导于平时,防患于未然。拿、府、县先撤任,听候查办,亦是真罪当的事。”

曾国藩断摇头:“惜得罪清议,这样的事也还。”

“中堂。”

“地翁!”曾国藩打断的话说,“这件事难商量。”

风中都泼去,崇厚领而去。到了第二天,罗叔亚又见曾国藩,叽哩呱啦说了,通事怕生气,于病宜,当场敢照译。但罗叔亚词气神的凶悍,却是有目共睹的。而且走久,接着就件正式照会,另附中文译本,居然真的就提张光藻、刘杰和陈国瑞抵命,以及严拿凶犯,立即正法的

“战机触即发。”黎庶昌低了声音对薛福成说,“们先想个保护中堂的办法,再把照会去。”

“没有别的办法,只有把铭军飞调到津再说。”

铭军部驻扎在山东与直隶界的张秋带,另有三千由刘铭传的部将,记名臬司丁寿昌统带,驻扎保定,调就只有调这三千

等商量当,才把照会拿了去,曾国藩有些沉住气了!对于黎、薛所建议的调丁寿昌所部,移驻天津附近的静海,亦认为有此必是为自己着想,主的是拱卫京师,免得洋驱直入。挡挡得住是另回事,挡总得挡,然对任何方面都无法代了。

们让想。”等幕友退,曾国藩绕室徬徨,通考虑计,断在自问:“拿什么打?”

其实这已经考虑次,早已拿定主意,无论如何与法国开衅。但事到如今,有难以控制之重新估量果。

很自然地,曾国藩想到了十年的英法联军,那时有僧王和胜保当敌,恭王和桂良主持局,文祥办理军需供应以及京师城防,犹地。如今只得丁寿昌三千马,挡挡也为两宫太和皇帝腾两天工夫,于再次“逃难”而已。

若是打到京城,还是和。英法联军入京,烧掉了圆明园,先帝虽为此急怒心,病加重而“弃天”,但圆明园毕竟是离宫别苑,英法联军曾毁伤宗庙社稷,还可以和得。而这次果然让法国兵打到京里,为了报复起见,在放起,连太庙起烧掉,那时再说谈和的话,无异及先而默然忍受,但为清议所容,而且对世亦难代。这样和,就只有明知可为而为之,直打去,打到天,盗贼蜂起,忧外患,相煎迫,终于亡国为止。

转念到此,曾国藩眩晕的毛病又发作了,只觉得天旋地转,头重,赶扶着桌子,索到

于是多少年触,又梗塞在心头了,,说什么都是话,唯有忍负重,奋发图强。接着想起洪杨平定以的诸般新政,沈葆桢所经理的福建船政,规模庞海制造局,京师的同文馆等等,总算是可以安些成就。

就因为有这些成就,曾国藩越觉得非和可,此时忍,将才有报仇雪耻的机会,否则刚创点基础,掷在战之中,知何年何月,才得重起炉灶?于此可知,自己立意与法国开衅的宗旨,真正是万可移。如今只,任何牺牲,在所惜。

因此,当第二天崇厚又谈天津、府、县概撤任,听候查办这件事,居然同意了。决定委记名臬司丁寿昌署理天津,府、县两缺,由崇厚保举个姓马、个姓萧的署理,据说这两个对天津地方,极其熟悉,办理缉凶,非此两可,曾国藩也同意了。

和崇厚会衔的奏折尚未到京,总理衙门已经接到法国公使提照会,以及罗叔亚在天津与们的师提督频频会商的消息,看样子战端随时可起。鋆急得食咽,只怨自己运气好,偏偏恭王和文祥都在病假的当现了这么棘手的局,而且军机三个能协同心。李鸿藻主“民心可失”之说,面有醇王和清议的支持,发言颇有量。看局难成,战起,这副千斤重担,怎么

也知,这副担子。”慈禧太听得鋆的陈奏,断然作了置:“现在只有面催文祥赶销假,面让恭王看折子,国家到了这个地步,疾从公。”

以私谊,忍把这副重担放在病骨支离的恭王肩,但所迫,无可奈何,只得遵旨传谕。

“闹想闹成这个样子!”慈禧太抑郁地说:“这阵子,们姊愁得都着觉,打是能打,民心也,都该怎么办了?总得有切切实实个主意才好。各省是什么个意思?”

“丁昌给信说,总宜保全和局为是。”

鋆的话完,李鸿藻接说:“丁桢也给臣信,其中有两句话,臣请达圣听。”接着,用极清朗的读书的调子念:“倘或其曲在彼,衅非开,则用兵亦意中之事。”

这江苏、山东的两丁,是巡鋆和李鸿藻针锋相对,各引以为重,于是第三者的沈桂芬说话了。

“现在就是先辨个是非曲直。曾国藩的头个折子,已经说得很明。以臣愚见,局中见闻较切,这案既已责成曾国藩查办,多听听的意见。”

这番话看平淡无奇,其实是放了李鸿藻枝冷箭。李鸿藻也跟倭仁样,虽受命在总理衙门行走,却从未视事,“局中见闻较切”就是指在局外,足与言洋务。总理衙门的臣都跟李鸿藻格格入,只是沈桂芬秉名,似董恂那样近乎鄙,所以跟李鸿藻的暗斗,所注意。

三个军机臣,鋆、沈桂芬站在边,自然占了风。同时李鸿藻也了解局主战,只是觉得有责任为“义民”说话而已,话说了,责任就了,所以明知沈桂芬话中有,隐忍言。

抬杠,两宫太都乐意们多说话,于是慈禧太又问起朝中和民间对此事的看法,致慷慨昂的居多,敢替洋说话的甚少。这对两宫太说,多少是种安

但等曾国藩和崇厚会衔的奏折到京,这份安成极沉重的负担了。奏折中为洋雪冤,指民挖眼剖心,戕害生民之说,多属虚诬”,列陈所以“致疑”的原因五点,奏请“布告天,咸使闻知,以雪洋之冤,以解士民之”,这已经是计议的事,又将天津、府、县三员撤任查办,以及派兵弹,并俟“民气稍定,即行缉凶”,那就决许了。

许怎么样?鋆和董恂知说多少遍了,依洋,就会开仗。是和是战,两宫太无法作任何决定,慈禧太还觉得这事也能只听少数的意见,于是召见病起第宫看折的恭王和军机臣,面谕召集御会议。

※※※

养心殿地方太小,太临外朝,决定在乾清宫西暖阁集会。奉召的共十九个,区分为四个部分,第贵,惇王和孚王。第二是重臣,官文、瑞常、朱凤标、倭仁四相,以及恭王为首的军机四臣。第三是近臣,御臣醇王、景寿、伯彦讷谟诂,弘德殿行走的将相,翁同龢、桂清、广寿。第四是掌管洋务的总理臣,董恂、毛昶熙。除了孚王以外,其余十八个都在近午时分到了乾清宫,由惇王带班,殿行礼。军机臣和总理臣跪在东边,其余的跪在西边。

乾清宫是天子的正寝,在康熙以,皇帝临轩听政,岁时受贺赐宴,以及常召见臣工,都在这里,是廷中规制最宏伟的座宫殿,广九楹、五楹,象征“九五之尊”。中间三楹设座,楣间有块顺治御笔的匾:“正光明”。自从康熙末年闹“夺嫡”纠纷以,从雍正开始,废除了立储的制度,皇位的继承,由皇帝御笔书名,锦盒密封,这个锦盒就藏在“宫中最”的“正光明”匾额面。

左面三楹为东暖阁,原名“抑斋”,自从宗因为得了绝世奇珍王羲之子的三通帖,珍藏在此,所以又题名为“三希堂”,右面三楹就是西暖阁,题名“温室”,宗御制的篇“乾清宫铭”。其时正当全盛,宗又享年,所以铭中最段是这样六句话:“五福敷锡,万国咸宁,敢恃崇居,惴惴矜矜,益慎乾,惟皇永清。”现在,两宫太及十五岁的皇帝,就是坐在这篇铭文之,为了“宁”,召见“惴惴矜”的贵重臣。

分班行了礼,所有的太监都奉命退殿外,这时慈禧太才用低沉的声音说:“天津的案,没有想到闹得这么厉害!现在法国蛮得很。曾国藩的折子,想们都在军机了,办地方官,拿杀洋的百姓,这件事该怎么办?们姊俩想主意,所以找商量,有话,管说!”

这样的场,第个说话的应该是惇王,是早就预备好了的,片刻沉默以,开始发言:“曾国藩讲理,属的这个折子,也是得已。民为邦本,民心失则天。所以这件事慎重。”

这几句话说了等于没有说。在的醇王就同了,就显得很,“民心宜顺!”声说,“天津的地方官也没有罪,张光藻跟刘杰,平时的官声很错,们当然能偏袒民,讨洋的好。事闹开,全怪那个业太蛮,拿就打,这还成话吗?如果说中国的使臣,在们法国也是这样子蛮讲理,职官,犯众怒吗?至于陈国瑞路天津,说了几句嘉许义民的话,正见得忠勇成。在法国看,们有罪,在中国看,何罪之有?们的罪,是总理衙门给安的,咱们自己还在查办,总理衙门倒先替天津的义民认了罪的。给法国公使的照会,说什么天津的‘举事者’,等于清仇’,这种措词太失了!还有说,天津的百姓,无缘无故杀法国借此抢劫掳掠。诬责义民,于心何安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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