慈禧全传第 225 部分

高阳 / 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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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恭王机警,看透了慈禧太的用意,是想御乾清宫召见臣工。乾清宫是廷正衙,向无皇或皇太临御的理,两宫太虽以天津案,曾在乾清宫题名“温室”的东暖阁召集会议,但偏而正,又当别论。倘或世祖题“正光明”匾额的正殿,得由皇太临御,那是违祖制之事。垂帘听政是得已的措施,当时那曾引起绝风波,如今皇帝即将政,皇太如果还有此僭越礼制,违反成宪的举,惹起朝的纠谏讥评,还是小事,万皇太的权由此开始扩张,以懿旨涉政务,所关!将推原论始,责有所归,自己以懿当国,能适时谏阻,成了清朝的万世罪,这千古骂名,承受起,所以等慈禧太先就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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果然,慈禧太确是那样的想法。让恭王这说,封住了,无法再提临御乾清宫正光明殿的话,即时意阑珊,想开

※※※

秋风起,宫里神格外擞。慈禧太手用朱笔圈定礼部尚书灵桂、侍郎徐桐为“征礼”的正副使,讨个“桂子桐孙”的吉利采。

征”就是六礼中的“纳征”,该聘礼。子是在八月十八,聘礼由务府预备,照康熙年间的规矩,是二百两黄金,万两银;金银茶筒、银杯;千匹贡缎;另外是二十匹备了鞍辔的骏马。聘礼并算重,但天家富贵,在钱财计算,光是那万两银子,是户部银库的炉中特铸的,五十两个的,凸龙凤纹,银光闪闪,映生辉。二十匹骏马也是,是古代天子驾车的所谓“醇驷”,样,簇新的鞍,雪亮的“铜活”,黄弦缰着马脖子朵极缨,彩极其鲜明。为这二十匹马,驷院报销了八万银子,还了三个月的工夫,把马匹调得十分听话,嘶,昂首从容,步子但踩得整整齐齐,而且还能鼓吹的点子。光是这个马队,就把六七十岁的老头子,看得住点头,说是“活了这么多年,还是第趟见!”

此外还有赐皇、兄的金银,也随着聘礼去。到了邸,皇的尊,早已候在门外。赛尚阿从立第二天谢恩折子,碰了钉子以,已经知自己有三件无论如何及子的事,是状元的头衔;二是承恩公的爵位;三是三旗的分,所以这天很知趣,让崇绮领头,自己跪在子肩

等把持节的正使、副使门,正厅面还有班在跪接,那是崇绮的夫瓜尔佳氏和的小姑子、。皇在其到纳征的时候,方始面。

征”的礼节,当然隆重,但以办喜事的缘故,自然会太严肃,趁安排聘礼的当,灵桂和徐桐先向崇绮贺。

们寒暄的那片刻,征的仪聘礼,已经安设当,正中张桌子,供奉着朱缎金字的制敕和使臣的龙节。左右两张桌,着,张陈设仪,二十匹骏马,则如朝仪的“仗马”般,在院子里相向而站,帖然

于是皇临了,从皇帝授如意,立为皇,鼓吹回家的那天起,阿鲁特氏与的祖、兄嫂,废绝了家之礼。首先是都跪在门外接,而须摆分,对跪着的能照样回礼,至多点点头。等门,随即奉入正室,独住五开间的二厅,同时有宫女贴伺候,外有乾清宫班的侍卫守门,稽查门,极其严厉,其是年男子,论是怎么样的至,都难门。所以这半年多,崇绮家除了祭祀吃以外,平几乎六皆断。

在里面,崇绮见女,亦容易,数见,见必恭冠。嫂子,倒是天天见面,但如命入宫,侍奉皇。每天两次“尚食”,皇独据正面,食从厨,由丫头传嫂,嫂传手捧泉,然侍立旁,直到膳毕。开始几天,阿鲁特氏如芒在背,食咽,半年也习惯了,但为了忍让久立,顿饭总是吃得特别,无奈每顿总有二三十样菜,光是样样传桌的工夫,就颇可观。

当然,皇是除了二厅,步门的,半年当中只二厅次,是纳彩的那天。这天是第二次,由宫女随侍着,厅受诏。

听宣了钦派使臣行征礼的制敕,皇仍旧退回二厅。于是灵桂和徐桐二分立正中桌的东西两面,崇绮率领赛尚阿以的全家丁,跪在桌子面,徐桐宣读仪的单子,灵桂以次授,崇绮跪着接,转授子,捧放着西面的案等授受完毕,崇绮又率领全家丁,向宫所在的西北方向,行三跪九叩的礼谢恩。接着,匆匆赶到门外,跪使臣。典礼到此告成,而烦却还甚多。

烦是为了犒赏。在行纳彩礼那天,已经闹得可开。纳彩照例赐宴家,由务府和光禄寺会同承办,名为赐宴,自然领了公款,筵席分为两种,等的每席五十两银子,次等的每席二十四两银子,共两千二百多两银子,家须照样再笔。另外犒赏执事杂役,由总其成的务府主事涉,讲好五千两银子“包圆”,结果礼部、光禄寺、銮仪卫等等执事,又讨赏。问到经手说五千两银子“包”的是务府,别的衙门着,也敢管。这明明是个骗局,但闹开成话,崇家只好忍气声,又了三、四千银子,才得了事。

因为有这次的训,所以崇家的“帐”,敢再信任务府,决定分开开销,帐设在西厅,此时坐着好些官员在索。

崇家请帮忙办庶务的,是个捐班的主事,名荣全,行四,在栅栏、珠市这些热闹地方,有许多市,每月有租收入,得很。为热心好朋友,三九流,无所,所以茶楼酒馆,提起“荣四爷”,无知名。因为热心而又喜欢热闹的缘故,专门给帮忙办喜事,提调喜庆堂会,久而久之,成了行家。崇家慕名,托延请,荣全也欣然应命,自觉帮办了辈子的喜事,到底熬个名堂,说起,这场再的喜事,“宫里是归恭王和中堂主持,皇家就是荣四爷办的!”那是多够味、多有光彩的件事。

然而手,这场喜事的难办,在规模,在于本与任何喜事样。应付的是饭庄子和杠,难伺候的也堂会端架子,遍九城的名角,为的是小衙门的老爷!纳彩礼让务府的坑了,害崇家多了几千银子,把的“荣四爷专办喜事”的“金字招牌”,砸得,当时向主家“引咎请辞”。崇家倒很,事难办,另外找未见得找得到,就找到了,头绪万端,时也清。多婚典礼了错是当的事,所以再安挽留,荣全也只好勉为其难。

“荣四爷”的字号,这时候喊响、用着,那就只有磨,的帮手,分头跟务府、礼部、鸿胪寺、銮仪卫、驷院的官员说好话,从午磨到午三点钟,才算开销完毕。

涉办,荣全累得筋疲,但无法闲息两天,征礼,马得预备婚正的庆典。光是皇的妆奁宫,就非同小可,其中有无数玉器、玻璃器皿、小小的镜子,碰点就是吉利,怎么向崇家代?为此荣全夜担心,安!

但是小小的官员,却是喜气洋洋,松的居多。各衙门虽象“封印”以那么清闲,但也决象平那样认真,公事能搁的都搁了,等婚喜期再说。朋僚相聚,谈的总是如何相约找个适宜的地方去看皇的嫁妆,或者如何结伴入宫瞻礼。这样到了八月底,奉准入觐的官员纷纷到京,另有番趋候应接的酬酢,小衙门,越发冷冷清清了。

彭玉麟也就在这时到了京师,崇文门,先到宫门递折请安,当天赏了“朝马”,传旨第二天召见。

召见是在养心殿的东暖阁,皇帝虽未正式政,但实际已开始掌政务。所以这天也是皇帝问的话多,垂询了从湖南启程的期,周阅江各地的形,皇帝说:“看神倒还!”

彭玉麟率直答:“臣有血的毛病,晚好,难胜烦剧。”

“这趟巡视江,很辛苦了。足见得子还很好。”

“是!”彭玉麟答:“臣勉效驰驱。”

“这才是!朝廷全靠们老成宿将。”皇帝有些,“现在洋妄得很!彭玉麟,办事,把师整顿好了,还筹划海防!”

皇帝这样在说,旁带班的恭王,颇为安。因为海防是另回事,归直隶总督兼领的北洋臣,与两江总督兼领的南洋臣分别负责,其是北洋臣李鸿章,海防事宜实际手在经理,其中牵涉到洋务与船政,与彭玉麟无涉。倘或皇帝年气浮,贸贸然面谕,真个彭玉麟去筹划海防,那时既能奉诏,又奉诏,岂平添无数烦?

幸好,彭玉麟很有分寸,“江南的江防,跟海防的关系密切,江与吴淞两,防务更为。臣已面饬守将,格外当心。”又说:“凡江南江防,与海防有关联的各,臣请旨饬新任师提督李成谋,加意整顿。至于南北洋海防,臣向问,实在无可献议。臣此次京,在天津曾跟李鸿章见面,亦曾听谈起北洋海防,置甚善。请皇仍旧责成李鸿章加办理,数年以,必有成效。”

说提醒了皇帝,连连点头,再提到海防,“保举的李成谋,才怎么样?”

“李成谋是李臣典的胞在福建的官声甚好,尚浮华,肯实心办事。目师的习气甚,须有诚朴清廉的去整顿,臣因此保举李成谋。”

!”皇帝又问:“在湖南的时候,与曾国荃可有往?”

“臣居乡庐墓,足迹里门,与曾国荃难得见面。常有书信往。”

神怎么样,是是很好?”

“是!”彭玉麟答:“曾国荃带兵多年,习于劳苦,神很好。”

“既然神很好,就该办事。”

说,恭王又在心里嘀咕。曾国荃因为参了官文的缘故,旗贵,对异常时没有起用的可能。皇帝这些恩恩怨怨,想到谁就用谁,将定会惹许多风波,得怎么样让其中的窒碍顾虑才好。

“杨岳斌呢?可常见面?”皇帝又问,“共事多年,想定常有往?”

问又见得皇帝对去的形欠熟悉,杨岳斌与彭玉麟都由师起家,杨在面彭在,以彭玉麟改了文职,反可以节制杨岳斌,因而生了意见。杨彭和,连慈安太都知,就是皇帝懵懵懂懂,问这样的的话,令适背会好笑。

然而在彭玉麟却是好笑,而是有些困皇帝问这话,是什么意思?当然,此时唯有简简单单地回答,说跟杨岳斌常见面。

皇帝的话问得,慈禧太早就觉察到了,再问去还会有什么笑话,因而此时接,将彭玉麟勉了番,说辞劳怨,实心可嘉。又劝节劳保养,莫负朝廷倚重之意,然吩咐:“跪安吧!”

彭玉麟还是初次觐见,早已请,知这就是召见已毕的表示,当即免冠碰了头。又因为听说左宗棠觐见,把帽子遗忘在御的笑话,所以特别检点,总算顺顺利利地完成了“面圣”的事。

回到榻之的松筠庵,已有好几位同乡京官在等着,应酬了阵,分别走。刚换想休息,从报:“军机沈拜!”

这当然会是泛泛的官场客。彭玉麟经天津时,已从李鸿章中,相当入地了解了朝中的“行市”,两位汉军机臣,已成南北对峙,各张帜的形。看起是李鸿藻的声得壮,以帝师而提倡“正学”,其是在倭仁,徐桐虽想接钵,无奈《太应篇》比起程朱的《太极图说》,究竟可同而语,所以卫之士,直谏之臣,隐隐然奉李鸿藻为宗主。但是,这可以巩固的地位,却能增加的权

李鸿藻得的是虚名,实权远比沈桂芬。沈桂芬于文祥所荐,而文祥和政通,但受两宫太的信任和恭王的倚重,并且外而督将军,而部院臣,无尊敬。沈桂芬有此奥援,加以在总理衙门支持鋆,回护董恂,十分心,因此,除了洋务以外,象鋆专管财政那样,综揽军务亦几乎成了沈桂芬的专责。

为此,彭玉麟对这位军机访,十分重视,请在杨继盛当年草疏弹劾严嵩的“谏草亭”中相见。沈桂芬虽是江苏吴江,寄籍宛平,是在京城里的,低沉而带磁的京腔,那清癯儒雅的仪表,令觉得肫挚可的清廉也是有名的,品当朝而饰寒素,这点更彭玉麟的胃,所以倾倒之意。

沈桂芬首先转达了恭王的意思,想请吃饭,作个谈,无奈婚期近,忙得可开!特意托沈桂芬致歉,等了庆典,再发帖子奉邀畅叙。接着又说,恭王对十分尊重,所以凡有所请,无依从。

提到这点,彭玉麟确是,对师整顿的章程,弹劾的官吏,保荐的选,请无准,除了曾国藩,朝廷没有这么给面子。当然,其中也有沈桂芬斡旋的量,转念到此,正好趁这时候谢。

“都亏经翁玉成。”拱拱手说,“何可言!”

敢,敢!”沈桂芬平静地答礼,“功告成,军心免松懈,骄兵悍将,益难制,朝廷借重雪翁清刚正直的威名,整顿个榜样。圣意如此,军机当然赞其成。皇对雪翁其看重,刚才面谕,无论如何,蹈。只怕就有明发。”

“这,”彭玉麟试探着问:“皇是怎么个意思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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