慈禧全传第 189 部分

高阳 / 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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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,用!”黄石魁摇着手说,“看装糊装到什么时候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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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请问老爷,”那怯怯地问:“这位钦差,是?”

“是奉旨到江南采办龙袍。”黄石魁又说,“除非是皇太然派这样的差使。”

“是,是!请问钦差的尊姓?老爷尊姓?”

姓黄。们钦差,是京里谁知的安二爷。闲话少说,”黄石魁问:“这什么地方能买得到鸭子,肥,越肥越好!”

“有,有。领黄老爷去。”

“就托吧!”黄石魁掏银子递了去,“这是二两多银子,买四只肥鸭,多带些葱。钱有富余,就。”

钱是会有富余的,说定还几个。那自觉替钦差办事,是件很够面子,可以夸耀乡里的事,就倒贴几文,也心甘愿,所以答应着接银子,飞奔而去。

※※※

这时在知州衙门的“赵老爷”,已经得到消息,丁手令,德州知州赵新注意安德海的行踪。

手令说得很明,安德海入省境,如有事,可以面逮捕,面禀报。因此赵新早就派差役,在州治北面边境等着,发现那两条挂着龙凤旗的太平船,立即驰报到州。及至船泊西门,黄石魁托去买鸭子,旁边就有听得清二楚,也是立刻就报到了赵新那里。

“怎么法’呢?”赵新找的幕友和“官商议,“按说挂龙凤旗就是法。凭这点就能抓吗?”

“抓得!”姓蔡的刑名老夫子,把个头摇得鼓似的,“这个姓安的太监,当年诛肃顺的时节,立功,恭王都无奈其何!东翁去抓,真正蛋碰石头’!”

“话是错。”赵新问:“对头怎么代?”

“也没有什么代,姓安的并无事,连鸭子都是自己钱买的,并未扰地方,何可谓之‘法’?”

然!”有个“官”是赵新的远侄子,也很明,“们自己钱买鸭子,正见得们没有‘勘’。”

“勘”是兵部所发,凡奉准京的官兵,每到个驿站,必须缴验勘,证明分,同时取得地方的切供应。所以示勘台,但是应的义务,也是应享的权利,如果安德海有勘,吃两只鸭子就必自己钱了。

家都觉得的看法错,只有蔡老夫子独持异议:“就算没有勘,也能证明法,谁敢说没有懿旨?能去问!”

赵新决定抓安德海了,但是,“禀报总得禀报!”

“也行!”蔡老夫子又摇头,“丁宫保刚介自许,事顾,倘或据东翁的禀报入奏,太只说句:路都没有说话,何以那赵某无事生非?东翁请想,丁宫保圣眷正隆,而且是据禀奏,会有分,东翁可就了太气筒了!”

这话说得很透彻,赵新以为然,但也因此遇到了难题,这样问,虽会得罪宫里的太,却得罪省里的巡怕官只怕管,得罪司,马就会丢官。因而赵新皱着眉在那里踱踱去,知何以为计?

幕友们能眼看东家受窘,悄悄商量了半天,总算有了个结论,禀报禀报的,只看用什么方式?有提议省面禀,蔡老夫子认为这万万使得,倘或丁桢当面句:把安德海抓了起奉令可,奉令办理则了事说无凭。那就糟得可救药了!

倒有计,”仍旧是赵新的侄子的主意:“用‘单’如何?”

属谒见司写履历用“手本”,有所禀报用“手本”,但有些事写明在手本,譬如孝敬多少银子作寿礼之类,就另纸写明,附在手本,称为“单”。衔名,所以向官随手存,作为正式公文。

踱了半天方步的赵新说:“刚才琢磨了半天,把理想通了,奏,天坍自有,祸福见得与有关。就怕奏,留个禀帖在那里,晓得那天翻了非受累可。用单这个主意,好就好在可以存案。准定这么办,,也必忙,这是什么捻匪马贼到了,用着连夜飞禀。”

“东翁说得是。”蔡老夫子答:“妨再看看,等刻再禀报,也还迟。”

“对,对!了门,就没有们德州的事了。”赵新的侄子附和着。商量当,各自散去。赵新总觉得还有些放心,把侄子和蔡老夫子找了,提议换,悄悄到西门外去窥探番,到底是何光景?

蔡老夫子比较持重,认为多如少事,但“侄少爷”年好奇,全怂恿,拗们叔侄,蔡老夫子也就答应了。

三个都只穿着件纱衫,各持把团扇,用作遮脸之用。到了西门外运河旁边,只见岸在看热闹的,总有三、五百之多。那天是七月二十,月亮还没有,岸片漆黑,但船却是灯辉煌,船窗开,遥遥望去,舱中似乎女多于男,正在品竹调弦,得很热闹。

“怎么,还了班女戏子?”

赵新刚问得声,阵风,果然听得弦索叮咚,只是发觉真面目,站得太远,听真,看清,侄子去看。

挤到看,非常好,八个浓妆抹,二十岁的女子,团团坐着,有的弹琵琶,有的拉胡琴,有的吹笛子。样乐器,两个伺候,弹琵琶的自己只用右手拢慢捻,另有个按弦,那个手按弦,另只手又拉着自己的胡琴,又有另按弦。这样错为用,居然并未纠清。把岸都看得傻了。

赵新的侄子,却是另外有所瞩目,看到首正中坐着个太监,二十岁,生得净净,张带些女气的脸,另有些男女老少,围坐在左右。心想这就是安德海了,看样子象个,怎会如此胆妄为?

瞧见没有?”听见旁边有指着船说:“那里挂着件龙袍!”

“对了,看见了。”

“听船说,明天是安二爷生家给龙袍磕头。”

“这是什么规矩?”有在问:“老公生,给龙袍磕头什么?”

“就是也奇怪。问,据说安二爷是这么说的:家替拜生敢当。为忘本,有今天,全是太和皇的恩典,们朝龙袍磕头行礼,也算替了孝心了。”

这算什么礼数?无非挟龙袍以自重而已!赵新的侄子想,这就是法!于是赶又挤了去,把所见所闻都告诉了赵新。

“那两个伺候件乐器的意,‘八音联欢’,现在少见了。”蔡老夫子说。

什么“八音联欢”,都是闲话。赵新心里在想,看这样子,安德海京,到底奉了旨没有?着实难说。于今只巴望生是非,早早离境,否则这场小。所以回到衙门,立即找了捕,吩咐面监视那两条太平船,面在暗中保护,如果安德海手,与当地百姓发生了什么纠纷,务必排解弹

第二天早,派去监视的,回报告,说安德海的船走了。所报的形与赵新昨夜所见,又自同。船有两面旗,面写着“奉旨钦差”,面写着“采办龙袍”,两面又有面小旗,画的是个太阳,太阳只乌鸦,这只乌鸦样子特别,是三只

呀!”赵新失声说:“只怕真的是奉懿旨的钦差了!”

“这,”蔡老夫子解地问:“东翁何所见?”

赵新是举子里有些墨,“老夫子,”说:“《秋》有句话,中有三足乌’,记得?”

蔡老夫子想了会,想到了:“,原是这么个典!”

“还有个典。”赵新吩咐侄子,“把《史记》取。”

《史记》,翻到《司马相如传》,赵新指着给蔡老夫子看:“幸有三足乌为之使”,面的注解是:“三足乌,青也,为西王取食,在昆墟之北。”

“看见没有?”赵新很得意地说,“这就很明了,‘为之使’者钦差,‘西王’者西太也!”

“还有这样奥贴切的典,”赵新的侄子笑:“看倒是经指点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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