慈禧全传第 268 部分

高阳 / 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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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分头笔,潘祖荫、翁同龢受命撰拟遗诏:“钦奉懿旨”的“明发”,则是军机所掌的权,参与,同时也由值班的“达拉密”笔,所以恭王嘱咐文祥拟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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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样分派定了,屋子的,翁、潘二与南书翰林在西屋商酌遗诏,文祥由荣禄陪着在东屋执笔写旨,其余的都在正屋商量丧仪。

行!”病虚弱,兼且受了重的文祥,搁笔摇头:“简直书成字了。”

“中堂!”荣禄自告奋勇,“写。”

“好吧!听着。”文祥把座位让给荣禄,自己在另张椅子,略想想,慢慢念:“‘钦奉懿旨:醇王奕譞之子载湉,着承继文宗显皇帝为子,入承统,为嗣皇帝。’”

写到半,,是沈桂芬,起先诧异,知荣禄在写什么?及至看清楚是在拟旨,顿时,心里是说的那股,同时也有无可言喻的气愤,觉得荣禄擅“‘枢笔”,是件“此可忍、孰可忍的事”!

然而此时何时?皇帝初崩,嗣君未立,为了荣禄擅枢笔而闹了起,明明自己理直,亦所谅,说是局。看起竟是吃了个哑巴亏。

沈桂芬的气量小是名的。次五通商臣崇厚从天津奉召入京,带了好些海鲜,分赠军机臣及总理臣,独独漏了沈桂芬份,事发觉,为惶恐,赶又备了份补,沈桂芬纳。

又有次是翁同龢宴客,陪客中有自外省,京朝老,素识面,主方引见时,那陪客时忽略,未曾意会到“沈尚书”是“军机”,礼貌是如何了得的尊重,沈桂芬亦,竟致悻悻然终席而去。

礼节故,尚且如此,何况擅“枢笔”?发作实有未发作心里堵得发慌,所以在东屋坐立安。而荣禄练机警,这时因为新逢丧,心里有许多事在盘算,竟曾发觉沈桂芬的神有何异状?至于文祥,衰颓,心神受创,当然更顾到了。

“行了!”文祥还将旨稿递了给沈桂芬,“经笙,托拿去跟六爷,还有几位商酌,就递了去吧!”

到底找到了个机会,沈桂芬答:“仲华的笔,自然是好的。何用再斟酌?”

了!荣禄恍然悟,自己越了军机的权,但此时是解释的时候,更能说掉,请沈桂芬执笔重写,只好以等机会再说。

于是扶着文祥走到外屋,只见恭王正与家在字斟句酌,但是“懿旨”是“遗诏”,最定了稿,为行皇帝留的话是:“朕蒙皇考文宗显皇帝覆载隆恩,付畀神器;冲龄践祚,寅绍基。临御以,仰蒙两宫皇太垂帘听政,宵旰忧劳;嗣奉懿旨,命朕政。仰维列圣家法,以‘敬天法祖,勤政民’为本,自维德薄,敢朝乾夕惕,惟孜孜?

十余年,禀承慈训,勤理,虽幸官军所至,粤捻各匪,次第削平;滇黔关陇苗匪回,分别剿,俱臻安靖,而兵燹之余,吾民疮痍未复,每念及寤寐难安。各直省遇有旱偏灾,凡疆臣请蠲请赈,无立沛恩施。宫兢惕之怀,当为中外臣民所共见。

气素强,本年十月适,加意调摄,乃迩,元气亏,以致弥留起,岂非天乎!

顾念统绪至重,亟宜传付得。兹钦奉两宫皇太懿旨:“醇王奕譞之子载湉,着承继文宗显皇帝为子,入承统,为嗣皇帝。特谕!‘嗣皇帝仁孝聪明,必能钦承付托。’天生民而立之君,使司牧之,‘惟矢忧勤惕励,于以知安民,永保基;并孝养两宫皇太,仰慈怀。兼愿中外文武臣僚,共矢公忠,各勤厥职;思辅嗣皇帝郅隆之治,则朕怀藉矣!

仍依旧制,二十七而除。布告天,咸使闻知。“

懿旨,遗诏,质都重在为文宗承继次子,为国家立新君,算是喜事,而且又有御名在,所以用黄面里的护封。等安排妥当,御臣所拟的奉嗣皇帝的礼节,亦已用单帖写就,于是递牌子请起,面奏两宫太定夺。

当文祥与荣禄拟懿旨,南书翰林拟遗诏的时候,恭王与臣,曾有成议,行皇帝无子,将嗣皇帝生了皇子,承继行皇帝为子。这个打算与两宫太的意思,完全相同,因此懿旨重新修改,特为加了这笔。

“奉嗣皇帝的礼节,臣等公议,”惇王面奏:“嗣皇帝穿蟒袍补褂,清门,由正路入乾清宫,到养心殿谒见两位皇太,然殿成。”

“可以!”慈禧太问,“派谁去接?们商量没有?”

“商量了。想请旨派孚郡王率领御臣,到‘潜邸’奉。”

“那就去吧!”慈禧太又说,“天气太冷,可当心,别让孩子着了凉。”

慈禧太中的孩子,就是嗣皇帝,今年才四岁,是醇王福晋,也是小名“蓉”的慈禧太的胞,虽然行二,实同子。久,就被赏了头品戴,个月又以行皇帝的“天之喜”,加恩贵近臣,赏食辅国公俸。公爵是,醇王福晋特为替小朝冠,全的小蟒袍、小补褂,预备新年宫贺节之用,这时却先派了用场,老早将打扮得整整齐齐,等候宫中派接。

※※※

新君的仪仗,是午夜时分宫的,由孚王率领,直往太平湖的醇王府。这座曾为八旗女词西林太清咏之地的园林,杰地灵,龙“潜”于此,如今得改称“潜邸”,钦使到门,只见门洞开,灯辉煌,孚王捧诏直入,先宣懿旨,

“七嫂!”孚王请着安说:“喜!”

醇王福晋怎么说了?又淌眼泪、又笑容,自己都分辨心中是何觉。

“皇呢?”孚王敢耽搁,放手里的茶碗,站起说:“请驾吧?”

呢?”醇王福晋问,“可是宫?”

务府已经传了嬷嬷了。”孚王答,“宫也可以,请懿旨办吧!”

“千万请九爷面奏皇太,还是得让照料孩子。”

“嗐!”句话曾完,醇王声打断,“什么孩子?皇!”

时改。”醇王福晋很费地又说:“皇怕打雷,离。”

“是了!定拿七嫂的话,代奏两位太。”孚王回吩咐:“请轿!”

暖轿抬了,醇王福晋熟了的“孩子”与孚王,嗣皇帝就这样在孚王怀中,宫。

门,泰殿的钟正打三,两宫太还等候在养心殿西暖阁,嗣皇帝熟未醒,所谓“谒见”也就免了。慈禧太心绪宁,四岁的新君,由钟粹宫的太监着,暂时归慈安太养。潜邸,跟着到钟粹宫当差,可以醇王福晋放心了。

夜宫中灯错落,许多彻夜未眠,有职司,忙忙碌碌在料理丧事的,固然甚多,枯坐待命,只好以闲谈打发漫漫夜的,却也在少数。于是,有个离奇的传说,在这些太监的闲谈中,很地传播开

传说中皇帝的“陷”,是由受了惊吓所致。那天——十二月初四午,皇到养心殿东暖阁视疾。皇帝见泪痕宛然,免关切,问起缘故,皇时忍耐住,把又受了慈禧太责备的经,哭着告诉了皇帝。

那知慈禧太接得报告,已接踵而至,摇手示意太监,得声张,就悄悄在帷幕外面听。听得皇帝安:“暂且忍耐,总有头的子!”慈禧太勃然怒,忍头”了。

据说当时的度非常,民间无知识的恶婆婆的行径无异,掀幕直入,把揪住皇的头发,劈面就是掌!

统率六宫,为了维持自己的尊严,当此汹汹之际,但免于侮,难免择言,所以抗声说:“能打是从清门的。”

这句话说还好,说却如加油。慈禧太平生的恨事,就是能正位中宫,皇的抗议正触犯忌,于是休,厉声喝:“传杖!”

“传杖”是命务府行杖。这只是对付犯了重失的太监宫女的办法,岂意竟施之于皇!皇帝惊,顿时昏厥,这才免了皇顿刑罚,而皇帝则就此病,终于起。

这个传说,悄悄在各宫各殿传布,没有敢去证,所以其事真伪,终于明。但慈禧太在皇帝崩逝以,定策取嗣皇帝宫,始终曾让皇参与,却是有目共见的事实。今以新君的寡嫂,住在宫中,算是什么分?统摄六宫的权职,究竟还存在存在?这些都是绝的疑问。

廷如此,外间的议论,自然更多。就事论事,懿旨颇费猜疑,说是“皇帝龙驭宾,未有储贰,得已以醇王奕譞之子载湉承继文宗显皇帝为子,入承统为嗣皇帝,俟嗣皇帝生有皇子,”即承继行皇帝为子“,则将皇子,是继嗣而定继统。因此有以宋初皇位递嬗的经为鉴,忧虑着行皇帝会成为明武宗第二,而嗣皇帝就象明世宗那样,自成系,这将会生无数纠纷。同时,居孀的皇,也就永远没有头的子。因为嗣皇帝将生有皇子,承继行皇帝为,同时承受统,接位为帝,则此时的皇阿鲁特氏,是太,否则仅仅只有子,而是有皇帝的子。

这些是稍微多想想就能明理,等想明了,免为皇平。朝帝皇,英年崩逝的例子能算少,致新寡的皇总能受到相当的尊重,象这位同治皇那样,仿佛有罪被打入冷宫似的,却是绝无仅有,特别是与醇王家相比,荣枯格外明显。在王公贵中,颇有存着这样个疑问,文宗的胞侄有好几,何以偏偏选中醇王福晋所的这个?因而怀疑慈禧太与醇王早有联络样,就象十三年,慈禧太与恭王早有联络样。而居间传话的,自然是荣禄,醇王与荣禄的关系之,是没有的。

知是由于真的怀疑,还是妒嫉,或者迁怒,时从贵到朝士,对醇王持着反的,有其。妒嫉与迁怒,都可以置之度外,如果是有所怀疑,醇王就无法保持缄默了。

代,只谈本朝,现成就有个“皇摄政王”的称呼在,醇王与多尔衮同,但论分,却是名符其实的皇。眼虽由两宫太垂帘,但嗣皇帝总有政的,如果是象明世宗那样“孝思匮”,授以“皇”的名号,畀以摄政的实权,那时就谁也能想象醇王会如何生杀予夺,但凭憎地作威作福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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