慈禧全传第 276 部分

高阳 / 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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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:“请两位皇太的旨,是否可以宣明‘这个意思’,将吴可读的原奏,发阁议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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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以!”慈禧太犹豫地答了这句,转脸又向慈安太征询:“想,这没有什么可以的!”

慈安太只怕伤触醇王,但实在拿什么好主意,只好点点头,表示同意。

于是恭王以军机承旨的方式,自拟了谕,奉两宫太核可,阁明发:“吏部奏:主事吴可读毒自,遗有密折,代为呈递。折所称,请明降懿旨,预定将统之归等语。于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五降旨,‘俟嗣皇帝生有皇子,即承继行皇帝为嗣’。此次吴可读所奏,降旨时,即是此意。着王臣,学士、六部九卿、翰詹科,将吴可读原折,会同妥议奏。”

邸抄发,关心国事的,无对“即是此意”四个字,趣。其是“清流”君子,觉得这四个字包着极的意义在,颇有阐发的必。所以廷、黄芳、张之洞等,纷纷捉笔构思,各逞才华,篇“定国是”的文章。

当然,多数的只是头议论,对于“即是此意”这句话,见仁见智,各有解释。有的说:子到底是子,慈禧太当然希望将的皇位,归承继的孙子,所谓“妥议奏”,就是个确立移的办法。而有些则认为慈禧太诚意可疑,“即是此意”四字,清,将什么样?

什么样?莫非还能将清的天,归于叶赫那拉氏,这当然可能的。因此,清议中相信说的居多。但是“预定统之归”,却又格于家法,在事实易办到。

在康熙以,是立太子的。自夺嫡的疑案发生,雍正七年曾有谕:“建储关系宗社民生,岂可易言?朝圣圣相承,皆未有先正青宫,而践天位,乃开万世无疆之基业,是朝之国本,有至厚者。愚能知也。”这语意糊的谕旨,就表示建储则易起骨相残之祸,经验,明言,所以说“愚能知。而建储的制度,亦就在雍正朝确立,累世遵行,敢违背。

如今预定统之归,即为相的建储,当然行。为此,闰三月十七谕,会议却直迟迟能举行,即由于事先的协商、折冲,煞费周章,直到月底,方始有了致相同的意见。

这个会议是由礼王世铎主持。礼烈王代善,在太宗朝以谦让成拥立之功,家风替,世铎在贵中,名的好脾气,管有谦卑得了分,但缘毕竟是好的,所以才虽无半点,居然颇得慈禧太的重视。这次特奉懿旨,主持这个有关宗社计,既为国事、又为家务的会议。当然,事先的折冲协商,亦由奔走。

所接触的都是王公臣,都觉得这是个难题。吴可读的话,能说没有理,只是清朝特重家法,宗九降纶音,申明建储的用意,倘或有敢违背祖训,定会成为众矢之的,则丢官,重则获罪。而沈桂芬又主安静,恭王受了的影响,也改了想借清议裁抑醇王的主意,所以最的结论,只有个字:驳!

到了四月初堂,翎,计其数,近支贵,无席,惟的例外是醇王,告病到。这虽在意料之中,但冷眼旁观的,心头仍免有异样的觉。

太阳已经老了,礼王世铎看看已到得少,打算开议,但虽奉懿旨主持会议,而在礼节须请示。论公,NFDA3 王是宗府宗令,是宗令属的右宗正,论私,“小辈、小辈”,NFDA3 王是的叔祖,所以敢擅专。

“五爷爷!”得很热,“跟老请示,咱们就手吧?”

NFDA3 王正在抹鼻烟,搐鼻子,面像条猎似的用视线搜索,望到外面,用手指,“等等!”说,“等敢说话的了再说。”

于是举座侧目,望着连翩而的四个。这四个两俊两丑,领头的个,四尺,而须髯如戟,相貌奇古,是翰林院侍读学士黄芳。跟在边的那个,落拓羁,仿佛脸都曾洗净,是名士派头最足的国子监司业廷。俊的那两个,面,目棱棱,个骨秀神清,翩翩少年,是翰林院侍讲张佩纶和肃王豪格七世孙,刚散馆授职编修的盛昱。

清流的风头十足,视阔步,得堂执手寒暄,就这时又有个,瘦得像只猴子,捞起又的实地纱袍子的摆,溜歪斜地冲了,NFDA3 王说:“好了,张涛也了,可以开议了。”

于是礼王咳嗽声,从怀里掏张纸扬了,慢地说:“这是吴可读的遗折,有没有看的没有?”

吴可读的遗折,早已传诵时,原件虽多几,抄件则几乎份,因而没有答话。

“想家都看原件了。很好,这省了许多事。懿旨‘妥议奏’,拟了个复奏的稿子在这里,诸位看妥妥?”

接着名笔帖式,拉了声调,抑扬顿挫地念着所拟的奏稿。

这篇文章得很好,首先引用雍正七年谕,申明建储的家法,而建储非臣子所能参议。继统与建储,字样同,其实是回事,所以“统所归”,亦非臣所能提。将皇帝政,当然会尊重穆宗的统系,斟酌善,此时能预先拟议定的办法。

第二段是说“俟皇帝生有皇子,即承继行皇帝为嗣”,已包括了继统穆宗的意思在,何须臣再提。综括这两点,这样个结论:“吴可读以统所归,请旨颁定,似于朝家法,未能知,而于皇太此所降之旨,亦尚未能心仰。臣等公同酌议,应请毋庸置议。”

等那笔帖式念完,马当先,声说:“驳得好,驳得,这是驳吴司读的遗折,是驳月十七的懿旨。”

这真是语惊四座!首先,礼王就觉得这指责太严重,气急败地说:“竹坡,怎么可以这样说?”

“请王爷,”廷接质问,“懿旨代:”妥议奏‘,复奏说是’毋庸置议‘,这是拿懿旨回去了吗?“

理由十足,礼王越发结结巴巴的,急得说

“这次的懿旨中,‘则是此意’这句话,是今天会议的关键。”张之洞知与廷站在边,摇头晃脑地又说:“‘是’者,‘是’其将统宜归嗣子之意,‘妥议奏’之‘议’者,‘议’夫继嗣继统,并行悖之方。臣工奉诏陈言,岂可以依违两可之游词?”

“那么,”礼王问,“涛,的意思,到底该怎么办呢?”

“煌煌圣谕,传之四海,‘即是此意’四个字,应有所疏解。”张之洞说,“照吴柳堂遗折的意思,今生皇子,就承继穆宗为嗣,继穆宗之统,这是类乎建储,有违本朝家法。如果这位皇子,贤,难承统,到那时候就更为难了!所以如何继嗣继统,并行悖,今正须从议。”

“这话顾虑得是。”恭王取张纸,“徐、翁、潘三位,件折底,妨看看。”

徐、翁、潘是徐桐、翁同NFDA2 、潘祖荫,们以穆宗的师傅及南书翰林,当时参与立当今皇帝计的份,公同奏,有所主张。折底是翁同NFDA2 所拟,其中最的两句话是:“绍膺之元良,即为承继穆宗毅皇帝之圣子。”意思是说:将当今皇帝择贤而立,所立的嗣君,就承继穆宗为

这是反法,继统而继嗣,既可违家法,又可消除张之洞所说的“贤,难承统”的顾虑。家都认为是个好办法。

,”礼王始终想维持的原议,“这个稿子,徐、翁、潘三位的折底,个抄件,呈,恭候圣裁。此外哪位有说帖,也是照此办理。”

然!”廷摇摇头说,“单衔奏。”

张之洞和黄芳也都表示,各有奏疏,这是能强所难的,因而又改了办法。

的办法是,礼王所拟的原折,仍旧照,此外有愿有所建言的,或疏,或单奏,各听其

于是除了徐、翁、潘的个奏折以外,清流中,纷纷集议,廷、黄芳、张之洞都有折子,惟独最喜欢言事的张佩纶,却搁笔未

这是因为正有案子在手里,必须全神贯注去搏,搏工部尚书贺寿慈。

部分柳堂谏第7 节清流威风(1 )

贺寿慈是湖北蒲圻光二十年的士,虽有文名,但因愿投入权相穆彰阿门,因而以二甲第四名的第,竟能点翰林,用吏部主事,咸初年,军机,当章京,以了监察御史。照规矩,为言官,就能再留在军机,贺寿慈当了御史,亦颇有表现,经国计,数数建言。在宦途,平平稳稳地循资渐,到光绪三年,已爬到了工部尚书的位。

可惜,贺寿慈已非复有当年愿厕“穆门”的清风亮节,行逾检,颇有贪名。但家与书办之流往,而且还结个声名狼藉的商,以致受其累。

这个商山,本名李钟铭,是山西,在琉璃厂开了间极的当铺,九开间门面,字号“名斋”。李袖善舞,当时的班名公巨卿,甚至连NFDA3 王都被巴结了,在琉璃厂声赫赫,眼。俗语说的是“行欺客”,名斋既有那样的规模,李山又有通天的手眼,因而伙计生意的那副脸孔,很难看,京中的穷翰林,知多少们的气?别倒还罢了,张佩纶何能受此辈的肮脏气?当然作报复。

打听之,李山最的“护法”是贺寿慈。清流在京中老中,最看起三个个董恂,个万青藜,还有个就是贺寿慈。因而张佩纶地奏本:“山西李钟铭即李山,在琉璃厂开设名斋当铺,称工部尚书贺寿慈,是其戚,招摇骗,无所至。自朝官,至部吏,外则而方面,小而州县,无结往。或包揽户部报销,或打点吏部铨补,成为京员钻营差使,或为外官谋私书,行踪诡秘,议沸腾。所居之宅,即在厂肆,门辉煌,拟于卿贰,贵官骄马,在其门,众目共睹。知所捐何职?戴用五品官,每有职官引见验放,往往混入当差官员中,入景运门外,肆无忌惮。夫以区区书贾,家如此豪华,声如此煊赫,其确系安本分,已无疑义。现值朝廷整饬纪纲之际,臣奉公守法,辇毂之,岂容若辈借招权,预公事,煽官场,败风气?应请饬顺天府该城御史,将李钟铭即李山,即行驱逐回籍,得任令留潜藏,以致别滋事端。”

又说:“近分流品,风尚靡,至显秩崇阶有与吏胥市侩、饮博观剧、酬赠馈遗等,请旨整饬”。这也是指贺寿慈而言,的禀赋,食量甚宏,顿能独只肥鸭、只肘子,李山投其所好,经常备盛馔款待。贺寿慈亦自忘其为员,朝以,翎辉煌地直入名斋,公然无忌,引得路侧目。

奏折到达御,慈禧太免诧异,看贺寿慈仪表凡,也听说颇有学问,诗书皆佳,而且,还记得贺寿慈的子贺良桢,现任南昌知府,门第旺,何以如此?因而跟李莲英提起,问有无所闻。

有安德海的例在,李莲英相当谨慎,“才无事宫。”说,“外面的事太明。”

倒去打听看!”慈禧太说着,拿张佩纶的奏折,摆在边。

李莲英伺候看折,已知慈禧太的习惯,这摆是暂时置,也就是去打听明了再说,因而敢怠慢。第二天宫,到中午回,趁慈禧太休息的当,将贺寿慈跟李山的关系,源源本本地据实回奏。

又办了事,又替解了闷,慈禧太意,只是亦鉴于安德海的覆辙,愿假以词,怕李莲英恃宠而骄,替惹些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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